可以

*有求欢片段

科尔温在王宫结束会议时，天色已经沉透。夜雾沿着王宫的高塔盘旋，连廊灯都比平日里暗了一层。他没有立刻回庄园，而是绕道走向王储的寝宫。

走廊安静极了。值守的守卫没有多问一句，夜间工作的仆人们照常向他行礼。他的步伐依旧文雅，稳得近乎刻意。

王储宫里没有灯火。他先去了书房，又去阳台望了一眼，都没有人。最后他转身走向寝殿，远远看见有光泄出。寝室的门没有关紧，艾雪坐在床边，披着一件浅色睡袍，膝上摊着一本书。她的一边肩膀和半边脸落在光源里，剩余的轮廓被窗外的月色洗得干干净净。

他抬手扣了扣门，艾雪抬头看了他一眼，视线很快又落回书页上，没有起身。

“你今晚住这儿吗？”只有声音从她唇边散开。

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
这话本该是一种解释，但这个点除了科尔温，也没有其他客人会站在这里。

“我是问，你今晚还打算住在这儿吗？”

艾雪又问了一遍。科尔温没有接话，脱下外套走进房间，在她身边坐下。

“我以为你已经睡了。”他低声说。

她没看他：“你以前也这么说，然后还是走了。”

他沉默了一瞬，开口说出的句子差点被纸张的摩擦声掩回去：“……我不是不想留下，我怕你不想我留下。”

她终于看向他，灯光落进她金色的眼睛里。

“你怕我不说‘欢迎’，就代表我不想你留下？”

“你从来不说‘欢迎’。”他说完这句，又垂下眼睛，“但你也从来不说‘走吧’。”

艾雪没再接话，啪地把书合上，这一下谈不上什么优雅，也啪地在他心头震了一下。她站起身走向洗漱间，刚迈出一步，手腕就被科尔温的指节贴上，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。

“我知道你没有说‘不’，可我也不确定你说了‘可以’。”科尔温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。

“我没说‘可以’，”她说，“但我也没有想让你走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那你还走？”

“因为……你没有说‘可以’。”

艾雪抿了抿唇，轻轻推开他的手走进内室。她的背影走过那片微弱的灯光，影子与科尔温的重叠了一瞬，又被夜色拉开了。

科尔温没有追，直到艾雪回来后熄了灯躺下，他才有了点动静。艾雪背对着他躺着，像是已经入睡。但当在他起身走向内室时，她开口了：

“如果我今晚说了‘可以’，你就不敢动我了。”

声音闷闷懒懒的，还沾着一点梦。科尔温的脚步顿了顿，然后低声笑了。

“……你说得对。”

后来科尔温在艾雪身后躺下，留出一段缓冲的距离。过了一会儿，艾雪缓缓向后挪了一点，将后背贴上科尔温的胸口。他轻轻把手搭在她的腰侧，不紧也不远，他们在彼此的体温里沉沉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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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雪坐在镜前打理刚洗完的长发，神情淡淡的。她将长发拨到一边，露出空落落的脖颈曲线，擦拭发尾时，指节依旧漂亮而稳定。

科尔温站在她身后，没说话。

过了一会儿，他靠近两步，嗓音压得很低，有点哑：“……我不是想打扰你。”

她没回头，手上的动作也没停。空气没动，他也没退开。过了一会儿，他声音更轻了些：“但你现在的样子……我真的，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。”

她停顿了一瞬，眉头微微皱起。

他又靠近了一点，语气慢下来，带着一丝忍不住的苦恼：“你坐在那里，头发松下来……连看都不看我一眼。”

他低头贴近她的耳侧，停在刚好不会碰到的距离，呼吸打在她皮肤边缘，语气有点乱：“…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等我开口，但我真的很想说。”

她终于抬眼，看着镜中的他们的倒影。他的发丝散落在她肩头，每一次晃动都像在木板上摩擦出火星，仿佛随时会有火苗窜起。

“我想靠近你，艾雪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不是因为你今晚温柔，也不是因为你漂亮得让我忘了要走。只是你安静的时候……让我忍不住想让你动一动，哪怕是一句拒绝。”

艾雪的眼睛眯了一下，他顺着自己的话语把额头贴在她肩膀上：“……我不该说这些，但我真的想把你抱到床上。不是硬来，也不吵你……只是，有时候你不说话，我反而感到喘不过气。”

他忽然停住了，低声补了一句：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艾雪放下手臂，望着镜中他的倒影，眼神收住了所有反应。她把这段沉默的空白抛给他，让他自己来处理刚才说出的东西。空气在她面前缓慢地站成一堵墙，直到她感到他屏住了呼吸，她才说话，打破了安静。

“你在怕我？”她开口的声音几乎是温和的，但温和只停了一瞬，就被她自己收掉了。

他没发出声音。

艾雪起身，科尔温也顺势抬起头，目光跟随着她。她的湿发贴在背上，睡袍系得整整齐齐。她站在他面前，脊背自然地挺立着。

“你不是想抱我上床？”她看着他，语气干净，一字不多。

科尔温抬手，试着碰了碰她的指尖，她没躲。于是他小心地握上她的手。

“我不怕你，艾雪。”他低声说，眼神也有点乱，“我只是……怕你其实不想让我碰你，而我没看出来。”

艾雪的眼神终于闪了闪。她拨开他的手，走向床边坐下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解开了睡袍一寸，锁骨与颈线落进空气。然后她垂下眼睛，将手安在膝上，坐得端正极了。

“所以你可以来。”她说。

他吻上她的时候，她闭上了眼，缓缓陷进那一点被触碰的温度里。她的手心落在他手背上，指节悄悄收住了。

小小小小后续

第二天，阳光斜斜地照进政务厅，映在长桌与高窗之间的地毯纹饰之上。

艾雪坐在主位，衣饰整洁、神情冷静。她梳起了头发，一切看起来如常。被太阳加热到合适温度的空气中有一些淡淡的香味。她手中拿着一份报告，正认真听隔壁下属的汇报，科尔温坐在她右侧，偶尔在纸上做些笔记。

短暂的休息时段，她放下手里的卷宗，手指理了理耳边微翘的碎发。

她忽然低声开口：“你昨天到底做了多久？”

科尔温愣住了，笔停在半空。

“我现在还不太能动。”她的语气像在读一句天象记录——东部寒潮入境，预计明日落雪。

这句话简直像昨夜余火的火舌舔过科尔温的心头。他强装镇定，一动不动地盯着报告，耳根已经烧了起来。

“……你想我之后早一点来吗？”他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

她没意识到任何不对：“早一点的话也许会疼。”

科尔温大脑一片空白。

艾雪将手里的卷宗翻到下一页，语气回到一如既往的威严：“下一位。”

接下来的汇报科尔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